在中國特色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探索與實踐中，“學歷證書+若干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的“1+X”模式是最富創新、最貼近中國國情的職教智慧和職教聲音。自從《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和《關于在院校實施“學歷證書+若干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制度試點方案》頒布實施以來，“1+X”所產生的影響對于我國職業教育是全方位的。

首先，職教理念創設中有了中國化職教的“心”。長期以來，中國職教學習和借鑒發達國家的元素較多，如德國“雙元制”、美國“CBE”、英國“三明治”、澳大利亞“TAFE”等，這些職教理念的植入，為我國職教理論的形成以及自主模式的創建提供了良好基礎。但由于影響職教的因素很多，引入模式不可能在中國全盤復制和搬用，因此從學習借鑒到創新創立自己的職教模式是中國職業教育現代化建設所必需的。“1+X”理念之謂中國化職教之心，其意義就在于它植根于中國特色的國家制度中，遵循了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規律，將職教與生產勞動相結合視為教育的共同體；“1+X”的人才培養，將目標定位于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反映了現代職業人的素質與特征要求，更突出了中國新時期新發展的人才訴求。中國是世界上人口數量最多的國家，中國職教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教育形態，如何將人力大國轉變為人力強國，“1+X”著眼新型勞動者素質培養與提高，“X”的賦能意義更為深遠。

其次，教育路徑上有了中國化職教的“路”。從學理上看，在發達國家職業教育的指導思想中“1+X”的基本元素也有，但中國化職教的“1+X”之不同就在于“三主并舉”，即：政府主導，從政策、資金、項目的扶持等方面，掌控人才培養方向；學校主體，從人才方案制定、課程配置、教學組織與協調等方面，具體執行和落實人才培養工作，最終實現人才培養目標；行業企業主力，從平臺資源、實踐實訓、崗證銜接等方面，強化和拓展學生的實際能力，發揮協同育人的特長和優勢。“1+X”模式下“三主并舉”的特色之路，是只有在中國獨有的制度優勢下才能產生的。縱觀當前，我國職業教育在“1+X”理念的指導下，專業設置緊扣地方人才市場需求和地方政府產業發展戰略規劃，辦學的指向性更加明確，得到政府的支持更加有力。行業企業從產業轉型升級的需要出發，變被動等人才用，到主動參與培養人才，將自己融入人才培養鏈的前端和過程中，既共享了職業院校豐富優質的人力和技術資源，同時又能個性化定制自己所需要的人才，是一舉多得互利共贏的利好。

再其次，人才培養質量檢測和保障有了中國化職教的“尺”。“1+X”倡導的人才是懂專業的多面手，即一專多能，可見“1+X”本身就是一個標準，一把衡量評定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的標尺。“1+X”中的“1”是核心的專業定位，是專業與學歷的標志，“X”泛指若干職業技能等級證書。“1+X”是一個復合體，按數理邏輯分析，“1+X”的要素組合中，復合型人才的指向主要有兩種形態，即同一專業背景下多學科方向的行家里手和跨專業背景下多學科方向的多面手。在行家里手復合模式下，“1”指專業知識和專業理論，“X”則是針對“1”，并且與行業崗位對應，實操化的應用能力和動手能力。專業包含的學科方向是眾多的，學科方向指向的產業更是紛繁。因此，在解讀“1+X”的復合型人才培養時，人才培養的主軸是圍繞專業實施內在的拓展和延伸，日常中這類人才統稱為一專多能型人才。在多面手跨專業復合模式里，“1”的專業中心不變，而“X”具有跨專業的多樣性，其導向是學生立足所學專業的同時，鼓勵和引導他們勇于善于向跨專業領域去發展和拓展自己的能力，從而實現多專多能型人才的培養。可見，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檢測重在學習能力與技術應用能力兩個方面，缺一不可。

在學習《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時，總會想“1+X”等于什么？一般說數學算式的結果是線性唯一，從文件中可知，“1+X”旨在“深化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培養培訓模式改革”，“1+X”等于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結果的非數字化表述是十分耐人尋味的，“復合型”要素里，“1”和“X”相互關聯關系及緊密度如何、X變量及等級匹配，都會對“復合型”產生影響。縱觀現實，由于“1+X”與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的開放性和多樣性，在改革探索中也出現許多問題，以下兩點值得特別關注。

第一，主體關系混淆。研讀近年來發表的有關“1+X”的論文和研究項目成果，將“1+X”中的“X”作為教育主體的觀點不少。例如，職業院校學生在獲取職業技能等級證書過程中，重視社會行業企業參與并承擔“X”的部分教育，但依此就將職業技術資格培養培訓的主體視為學校教育主體是不正確的。“1+X”的內在關系是：“1”是主體，“X”是主體的延伸或拓展，它原則上應符合或服從主體的性質及要求。主體關系混淆帶來的危害不小，如果認同多主體，則工程技術專業的學生去考取物流、市場營銷等方面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并用此替換專業學分就是應該的。其實不然，這種現象的關鍵問題是“1”與“X”是分裂的，雖然路徑方法與復合型人才培養相向，但結果并未達到人才培養的目標。淡化了“1”的主體性，一定程度上導致專業被旁落。

第二，“三教”改革滯后。“1+X”的推行，是一點聯動全面的系統工程，要確保“1+X”的人才培養質量，必須深化教師、教材、教法“三教”改革。“三教”改革支撐“1+X”，表明“1+X”作為一個有機整體，“1”的內涵中教師教學要有“X”的意識，教學內容中要充分吸納“X”的核心知識，根據學生需要甚至要調整原定課程方案，增設相關的“X”課程內容。同樣，教學方法也要體現理論性教學和技能性教學的兼顧。再從“X”角度講，因為“1+X”的內在關系，決定了“X”與專業性的有機聯系，“X”的組織、教學與指導，同樣不能割離和排斥專業教育的統領性和依存性。從目前“1+X”試點和職業院校試行看，用老方案、老教材、老教法唱“1+X”新戲的還不少。“三教”改革滯后，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的“1+X”教育生態沒有形成，其既定的目標就不可能實現。

（作者陳星關系浙江工貿職業技術學院會計師，黎浩宏系浙江工貿職業技術學院副教授）

作者：陳星關 黎浩宏

《中國教育報》2021年09月07日第6版 版名：職教周刊·院校實踐